2003年4月29日星期二

无月夜之音魂

雨刚停。微风拂进窗,湿湿的,还卷着嫩草的气味。­

今夜无月,我却看到月,金黄且浑圆,悬在空中。这样的夜很好,反正我喜欢。­

录音机里放着s.e.s的日文歌曲,铿锵顿韵。拌着风的节奏,饶有情趣地在我的房间里嬉戏。­

S.E.S今年解散了,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。然而她们的声音仍旧有节奏地自phone里飘出,悠悠地。我于是仍感受着她们。她们还在,起码在phone里拌着无月之夜。前段时间,一堆所谓的“某某家”们就“哈韩”带来的种种负面问题将韩国的音乐人批评得一文不值。也许,那些“家”们是尽职本分的。但他们并没有站在音乐的角度上去评价音乐。因此,他们的评价是不客观且失水准的。当静夜无月,再去赏析三个韩国第一女声时,我们会认为自己在天堂,真的!音乐是要用心去听的。耳朵只是一个媒介。但我们往往更相信自己的耳朵,这也是我们变得肤浅的一个重要原因。­

以上是我为韩国音乐人的辩白。其实,在无月之夜我们还有更多的选择。白天我们为了生计四处奔波,深夜是我们回忆的好时光。人是要有回忆的。几天前看了一篇报道,徐娘半老的刘晓庆说她不愿回忆,她认为回忆是七、八十岁的老人才应该有的。我极不赞同这个观点。我承认刘晓庆很敬业,却不是一个懂生活的人。回忆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没有回忆我们永远不会满足,那是很可怕的。因此,我们应该去回忆的,这样我们才有未来。­

午夜时分我更喜欢听Carpenter的一些柔和的音乐,比如《Close to you》、《Need to be in love》等。Diana Krall的也听,她的《Let’s face the music and the dance》、《Dancing in the dark》都很不错。看来女性对夜可作出最好的诠释。­

其实,夜本身就是一个无声的音乐。音乐只是借助声音的形式,但音乐的意境不是声音可以表达出的。音乐不仅为它的喜爱者而存在,更为它的理解者而存在。在无月的夜,当我们品过半杯素咖啡,我们需要的仅是一点空气,不管它是否湿润,只要有音律,我们会发现,月每夜都是圆的!­

2003年3月26日星期三

父亲——听父亲讲述的故事

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。他很普通,就如同一把黄土,养育着我们几个苗。­

我小时候很怕父亲。父亲整天沉着脸,似乎在他身边总有一团烦事纠缠着他。每天傍晚,父亲迈着重重的步子回来,一屁股坐在小矮凳上。这时母亲会小跑着捧过一壶酒。哥哥姐姐也都迅速端上小菜。只有我在一旁怯怯地望着喘着粗气的父亲。­

喝完半壶酒,父亲的脸色有些乌青,两个眼球泛着血丝,随着他的呼吸带出阵阵劣质酒精与干花生发酵的气味。­

“小五,过来!“父亲喝着我的小名。我慢慢走过去,站在父亲跟前。”明儿个你去上学,你大姐就不要再去念了,留在家干活!“说完,父亲一抬屁股进了里屋。不一会,便传出了鼾声。­

父亲的话使我们大家沉默了半天。终于,大姐捂住脸,抽泣着退出了堂屋。善良的大姐,为了小弟,默默地承受了一切。我心里隐隐地责怪父亲,责怪他对大姐的残忍。但我同时也明白——家里太穷了!­

于是我开始了我的学习生活。但我是个心野的孩子,学习根本就不是我的心愿。因此到了高一,我的成绩已经一蹋糊涂。为此我的身体也经常会留下父亲惩罚我的“痕迹”。­

到了高三,父亲要我住在学校。他说往返于家与学校之间不仅让我疲劳,更重要的是会浪费很多时间。在学校我看到每个同学都在为前途努力,我突然意识到只有上大学才会让我摆脱贫困的生活。于是我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。­

我开始拼命补习。当宿舍其他人都睡了,我还点着蜡看书。一天,我看得头晕了,有不能睡,急得直抓头发。这时,住我上铺的一个同学递下来一只卷烟。这!我警觉起来——在学校抽烟被发现了是要开除的。­

“喏,来一只,很解乏的。”上铺将烟又递了递。望着对方,我很犹豫。他看见我这样,便就势将烟点燃,塞入我嘴里。我试着吸了几口,一股辛辣的烟气呛得我直流眼泪,但果真不那么晕了。“你不说,我不说,天晓得!”上铺像个胜利者,一翻身睡下了。­

以后,每当半夜我学得疲倦了,便会点上一只烟醒脑,想不到后来竟成了习惯。­

凭着努力,我在冬天的期末考试中得了年级第六!在那之后,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。我揣着成绩单兴高采烈地回家了。­

父亲看到成绩单的时候,像看到一件宝贝,看一会,抹一抹眼睛继续又看。哥哥姐姐们围着我问这问那。一会儿,吃饭了。那天的气氛很融洽。大盆里炖着鸡肉,烟气向上翻腾着。父亲喝过半壶酒,脸仍旧泛着红光。他刚要满酒,忽而放下酒壶,又摸出成绩单仔细端看。­

“爹,先吃饭吧,吃完再看。”我心里涩涩的。“哎,好!好!”父亲不自然地回答。我突然发现父亲陌生了许多,他不再那么让我害怕,对我忽地客气起来。“爹,我给您满一杯。”我捧起酒壶要将父亲的酒杯倒满。“小五,别!放下吧。你现在是咱家唯一的文化人,你爹一个种地的,受不起呀——”­

父亲急忙按下酒壶。我楞住了,原来父亲他……父亲呀!您的亲生儿子又怎会……­

后来由于动乱,我失去了高考的机会。刚好县里要征文艺兵,我入伍了。­

临走的那天,父亲一个人来送我。我搀着父亲。父亲边走边对我说:“你娘他们非要来,我没让。小五,出门在外,要好好做人,事事小心!”说着,爹塞给我一包东西。我一看,是两条过滤嘴的香烟!我的心猛一下抽搐。­

“爹!这……”我不知所措。父亲低下头小声说:“小五,其实过年那次你回家我就知道了。你看,你牙上的烟垢多重啊。”父亲顿了一下又说,“我只有五块钱了,又问你大爷借的烟票买了这个,你看看是这个牌子的吗?留着路上抽吧,要有度,别抽坏了身子。‘

我那握着香烟的手在颤抖。我仔细端详着父亲。十八年来,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凝视父亲——他更加苍老了,脸上的皱纹如黄土一般,父亲!­

队伍出发了,我不时回头望着。我看见父亲用袖口抹着眼睛,站在原地久久不动。我知道,他眼里留出的,是我们父子一脉相承的血……­

父亲去了二十多年了。而我也无法将烟戒掉了。每当我抽着烟,嘴里就仿佛咀嚼着父亲的呼吸——那含着酒精与干花生的呼吸!­